●西打磨厂76号


这是我和邵飞(左一)在八十年代的春天照的,而且那春天留驻在我心中。

北京前门的后面有条胡同叫西打磨厂。我的八十年代的春天就是从那里开始的。好友邵飞和振开(北岛)也是在那开始了他们的新婚生活。我自从调配到八一电影厂工作后,就成了他们家的常客。还记着第一次去邵飞家的情景。那是一个冬天,八十年代的大街小巷还是自行车的王国,一个自由的王国!我骑着我的二六永久左拐右拐,快速熟练地前行。抬头一看正是西打磨厂76号。把自行车往胡同墙上一靠,只身往里走去,好家伙,整个是76家房客!绝对是一眼望不到头儿的那种准大杂院。先侧身穿过两旁堆满自行车黑暗的大门过道,躲着墙上贴的煤饼子,再低头快步冲过矮烟筒冒出的黄烟,跨过烟油子结成的大冰坨子,再绕过后院公用水池子边的冰溜子,在最后的一间房子里,终于找到邵飞。


这是邵飞八十年代的油画《变形》。

在近30平米狭小的屋子里,邵飞已经是身怀六甲,一个新生命将要降临这个世界。邵飞正在急火油烟地炒菜。这是那个阶段的常态。她做为年轻的家庭主妇,每天要招待着四面八方的朋友,聆听着各路文艺青年的不同遭遇和远大理想。蜂窝煤炉子上沸着一大砂锅海米炖白菜,墙上挂着邵飞未完成的巨幅国画,画中是女娲用黄泥捏小人什么的。家猫“黄疯”尾巴像不倒的旗杆,随着门开门关进进出出。家中的饭香、墨香和隐约的猫尿香交替着扑鼻而来⋯⋯那时,不知多少朋友羡慕过邵飞和振开这个充实的小家,那种介于责任与义务之中的,流动于新鲜活水的生活。解放、新起点、反叛、新创意、反思、新思想,那势头儿,真叫一个火!仿佛一个星星之火已燎原之势,希望在人间啊……


春风伴随着春雨,滋润着干冷的大地,春苗破土而出,就是想看看太阳。

许多许多年后我才懂得,婚姻生活的亮点,不在于它能亮多久,只要还能闪在你的记忆中,就值得珍藏。后来回想那个时期在西打磨厂76号见到年青的男女同路人,如今有的去世了,有的过着平实的生活,有的成了大腕名流。遇罗锦,白桦,刘索拉、曲磊磊、芒克和毛毛、黄锐和夏丽、顾城和谢烨、严力和李爽,阿城、甘铁生、甘少诚、刘羽、毛栗子、马德升……。等等,那时我们好年青啊!那细长大杂院的尽头曾经跳动着一对年青火热的心,像一股暖流,流淌在老朋友、新朋友的心中,这股暖流凝聚于永恒⋯⋯

1985年2月,邵飞和振开的女儿田田出世了,给周围的亲人和朋友添了许多快乐。我觉的田田鼻子以上像妈妈,鼻子以下像爸爸;爷爷说长得像姑姑珊珊,姥姥说田田像她。总之在一胎的政策下,邵飞是“一网不捞鱼,二网不捞鱼,三网捞了一个小尾巴、尾巴鱼儿。”(儿歌)这是一条联系所有亲人的小金鱼,星座是双鱼座。从此邵飞的画中,开始频繁出现了母与子的题材和多彩的童话世界。我也在享受着结婚第一年的甜美生活。


1984年时我和艾端午去北戴河渡密月时照的


呼鸣近照:我在悉尼的著名的蓝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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