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李津班长


79级国画班班长李津

李津是我们国画班年纪最小的一个同学。当年的李津小身子板儿苗条,不够笔直,走起路来八字脚生风。一双细长吊眼很锐利,看人像片刀一样,在有意无意之间划来划去,表情常做深沉状,在胡子头发之间的脸上不知是少年时的蛔虫斑,还是不常洗,总之不够清晰。他的画案在教室的最西角,我在最东角,中间隔着其它三位同学。尽管如此,一年四季来自李津方向的气味是不断变换着,一会飘来臭墨汁味儿,一会儿飘来馊背心味儿,还有许多可疑味儿分辨不清……

有一年秋天,李津光着脚穿着他父亲的一双旧式皮鞋,我眼前一亮:一接头儿是乳白色的,二接头儿是石黄色的,还带一点后跟儿,地道的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就是透着一种老派儿讲究。当时70年代末我们还穿着解放?鞋、布鞋的年代,李津的那双皮鞋着实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是我们国画班的同学们。左起:马俊青、陈宏年、门如山、李津、杨德树(老师)、李玉兰、呼鸣

可是没过几天,李津居然光着脚在教室里走来走去的,我盯着他的黑脚板儿和地上的潮湿脚印儿,想像着有一种可疑的味儿将要嗅到。我上前冷冷地问道:“李班长,您的鞋呢?”李津一脸的不高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随即用地上他画废的国画包上了双脚,哗啦哗啦地满地走。在那段日子里,我们有幸可以天天欣赏到李班长的各种各样的国画纸鞋。

不过,李津在学习上可不含糊,用拼命三郎来形容当年李津的治学精神,是准确的。勤奋严谨,总在否定自己中探索。班里就他爱站着画,一站就是一上午。我当时特别喜欢他画的半大小鸡和那些张嘴的小鱼儿,都像当时的李津:生涩、生动、生猛。最有意思的是,每当要考文化课时,李津就会把复习教材卷成筒握在手中,在教室里进进出出的,口中念念有词,用毛笔蘸着水在教室的水泥地上,蹲着满地默写将要考的内容。他这一招儿,我也学会了,半跪在地上,毛笔蘸水,随写随干,等考试完了,我的脑子里也彻底干,竟然没有一点痕迹……


这是李津第一张国画肖像 45.5×39.5cm 纸本水墨


晓云 49×44cm 纸本水墨


宋永平 55×56cm 纸本设色

李津学生时代的作品是很较劲的。轻松随意之中可见分裂扭曲,在循环演变之中较早地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用传统技法,直指人物内心的感受,努力还原真实含义的:色、形、声、味……后来的作品,无论是父爱母爱、性爱情爱,还是友爱统统在软化界限后,堕入李津的乌托邦中,在温柔的天堂中,醉也梦,醒也梦,惑目眩神。在片刻感官享受中超越局限。2005年,我是在悉尼的瑞画廊24年后第一次看到李津的画册,真使我眼前一亮,是道闪电啊!中国的当代水墨画终于已经独立于宏大的国家意识形态之外了……

记得有一次冬天我们班聚会。为了画人体怕模特冷我们班生了火炉子,那天班里6个人用铝盆涮羊肉,几杯酒过后,李津在升腾的水蒸气中说:“如果将来我要有了钱,就请100个人吃饭!”如今李班长的伟大理想常常在我们老同学中间实现着,李班长更是:满眼尽是意中人,满地尽是红烧肉。记得尼采说过:“当人类有了道徳之后,就不健康了(大意)。如今我们同学都向李班长看齐,努力走在更加健康的人生大道上。


呼鸣油画《新八十七神仙卷——呼鸣向大师致敬》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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