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条手绢当厕纸
1958年,我上幼儿园前,和大弟弟呼吁在总院合影,身后是总院大院喷水池旁的种着夹竹桃的大花盆
我们的幼儿园可能因为是在医院,从小我们都习惯一种味儿,就是来苏水味。我可喜欢了,每次一嗅到就深深地吸一口气,觉得身体里也消毒了。我们幼儿园的厕所里就是那种味儿,可干净了。是那种白瓷砖砌成的长长的、约50公分深的坑。小朋友蹲在一起上厕所,每天早上大家都蹲好后,阿姨才开始发一种黄色的草纸当卫生纸。可我的问题是,只要和别人蹲在一起,我是绝对不能完成大便这件事的。所以,我总是向阿姨推说,我不想,或者没有大便……往往等到小朋友们都解决完了,我才高兴地冲到厕所的尽头大便。只有这时,我才想起忘记向阿姨要张卫生纸啦,怎么办?我浑身上下地找,最后也总是把用大别针别在左胸前的手绢解下来救急。就这样,我屡试不爽。每次我回到家我妈总问我同样的问题:“为什么你的手绢用得这么快呢?”我从来也不敢把真相告诉她,只是说:“反正就是没有了。”记得其中有一条三匹赛马的新手绢,我可喜欢了,可惜也被我当了手纸,扔进茅坑了……
1959年,那年我四岁。怀抱的那个布娃娃眼睛可以动,躺下时眼睛自动闭上,坐起来眼睛自动就睁开了,我用周日的一个上午把娃娃的眼睛拆了,再也没能装上,从此娃娃的眼睛就成了两个黑洞
“手心手背,狼心狗肺,日本投降,中国万岁。”这是当时我们玩的手心手背的游戏,反正分明,爱憎也分明。我恨坏人,也恨肥肉。从小就是不爱吃肥肉,特别是炒菜中的白肉片,其实在困难时期,我们每个星期吃不上几顿有肉的菜了。我们是六人一张小桌子,我坐的桌边的侧面正好有个小洞,我就把肥肉片,一片片地塞到里面,小桌子是五合板钉的,里面是空的,我不知塞过多少肥肉片。后来忘了是哪个小朋友告老师了,老师狠狠地批评我一顿,罚我做了一个星期的值日。等一个星期过后,我主动找到老师说:“老师,这星期我还做值日吧……”老师问:“为什么呢?”我支吾着小声说:“我就是不吃肥肉。”老师严肃地说:“你们现在还能吃上肉是多么幸福啊!在地方,在农村有多少孩子吃树皮挨饿啊,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那是我第一次听说有人和红军叔叔一样吃树皮,居然还大着胆子问老师:“树皮好吃吗?”老师用手指狠狠地点了一下我脑门说:“欠饿!”以后,再吃有肉的菜时,老师就让我给其他的小朋友。
现存的明清粮仓库房仓门,就在我们陆军总院的护校附近。护校原址全拆了,只保留了这个水泥雕花的大门
五十多年后,陆军总院的部分发小儿又故地重游,来到这里,寻找我们童年的欢乐时光……
我在幼儿园做过两个梦。在我后来人生的50多年中,这两个梦居然重复出现过几次。一个是在幼儿园的长长的走廊中挤满了桔黄色的狐狸,笑着在做体侧运动。我是趴在走廊尽头的小绿门的玻璃上看到的,一点不敢动,非常害怕它们发现我。因为老师告诉我们,狐狸最狡猾!还有一个梦是,我梦到天上一条大大的彩色的龙把我堵到幼儿园东院的一个枯树洞里,我闷得喘不过气来,总是一下子醒了,四脖子流汗。35年后,这个梦被我在新西兰时画出来了。
这就是1992年时我在新西兰,又一次重复这个梦的第二天画的。大树洞变成了大海,就把自己画在海上吧。想想也对,人在海外飘着,还有家乡的大龙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