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业余美术创作班


我在创作国画《试讲》

从此,我除了是广播员、图书管理员、还要画幻灯片、换板报和墙报,并且开始频繁地被不同上级单位调走参加各种业余美术创作班。我参加的第一个战士业余创作班是在八分部,和分部宣传队住在一排平房。宣传队里的漂亮女兵挺多,小崔就是我们新兵连的。当时她是在新兵连的新年联欢时以一支独舞“北风吹”,闻名于新兵连的,在新兵连结束时就被分部宣传队挑走了。我们的重逢真是高兴极了。有说不完的话,她告诉我她交男朋友了,就是队里那个吹圆号的。那是我第一次分享了朋友的恋爱进行时。她常是一天几趟地跑到我的宿舍,兴奋地告诉我一些甜蜜的小细节,我真的好奇,她是那么崇拜一个人。她总问我:“你有佩服的男兵吗? ”我说:“没有,没有觉得哪个男的比我强。” 她惊讶的表情至今我还记得。

我常请她为我当模特,我第一次用宣纸和毛笔画女兵,题目叫《试讲》。一个女兵在讲台上宣讲,讲台上放着一本《共产党宣言》。我根本不会画国画。傻画了不知多少张,到交画的时间了,我还是不满意,最后总算挑出一张参加了北京军区的战士业余美术作品展览。


这是当时流行的剪纸样式

后来,我还到唐山255医院参加了一个剪纸创作班,是军内著名剪纸艺术家,255医院政治处的姚红翠干事,负责辅导我们。大家都以为他是女的,可是当他站在我们面前时,满脸严肃地说:我的名字像女的,可是我的剪纸比女人剪得更美,男同志更爱剪纸。不信的话你们看看,我们这个创作班里只有一个女同志吧?大家把目光转向了我……他的作品我早就在《战友报》和《解放军报》看到过。


教会我们刻剪纸的姚红翠老师

我们是后勤部各个分部抽调上来的,因为只有我一个女兵,就和后勤派来女干事任军苗住在一个宿舍。任干事有皮肤病,每天都能从床上扫下来不少干皮屑。任干事白里透红的脸,显得干干净净的。她个子不高,有点微胖,但走起来挺胸抬头,迈着八字步,特有芭蕾范儿。我问她:任干事,你原来是跳舞的吧? 她惊喜地问:你怎么能看出? 我说:我上中学的时候也跳过芭蕾舞。她上下左右地打量着我说:不像,太不像了,胳膊腿儿倒够长。就是驼背呀。我笑了半天,觉得她真直爽,也没有上级领导的架子,任干事的字写得一笔一划的,让我印象很深。

和她一起派来的还有一位后勤的大刘干事。据说是后勤部的笔杆子。我最烦他讲话,从国际的大好形势讲到国内,从国内再讲到军内,最后讲到这个剪纸创作班时,一定有这么几句: 同志们,你们是各单位的美术骨干,你们要以《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为座右铭⋯⋯说来说去最后一定又绕到了:同志们,中国革命和世界革命的重任就落在了你们的肩上……你们有没有信心?大家要高喊:有!我只张嘴不出声。心想,我们学剪纸的宝贵时间都让你浪费了,幸亏他没呆几天就先回北京了,留下了任干事。

任干事的主要工作似乎就是带领我们做第五套广播体操,她舞蹈姿势的广播体操真是美极了。我一直记得这套广播体操,直到现在,每天早上在悉尼的袋鼠谷山上,我的工作室外,面对着大山我都会认真地做上一套广播操。


我在悉尼袋鼠谷山上的工作室

一来二去的我和任干事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室友。她告诉我,她是话剧演员,总政话剧团下来的。还演过《霓虹灯下的哨兵》里的林媛媛呢。她很自豪而神秘地告诉我,她还和伟大领袖毛主席跳过舞,特别强调的是为了帮助中央首长休息。我问:怎么帮呢? 她说:就是跳舞啊!主席还给我写过一首打油诗呢,我问:是吗?!发表了吗? 好像没有出现在《毛主席诗词》里呀!她小声说:是写给我一个人的。说着她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上面写着四句诗,绝对是主席的字体。她念道:深县大密桃,唯有一颗苗⋯⋯后面的内容我至今也想不起来了。对了,任干事叫任军苗,是河北深县人。

那时我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你想想那年,毛主席把芒果送给了首都工人代表,那个和毛主席握过手的工人代表,好几天都不洗手,其他的工人还不断地和他握手呢⋯⋯

我们学剪纸的制作过程是:先画铅笔草图,在此基础上再用毛笔画成剪纸,这时姚干事要根据每个人的创作草图,进行指导。我记得他常说的一句话:不要以为把笔画连起来,就是剪纸,要有剪纸的特点。草图的剪纸稿完成后再在稿子后面附上几张彩色纸,这样就能同时刻出好几张来。我喜欢用黑色的电光纸,用手术刀在一方(30x30cm)灌上蜡的方板上刻。我们学的剪纸不是像传统的剪纸那样,用剪刀剪。而是用刀刻,的确顺手多了。

在创作班的后期我创作了一个圆形的剪纸《我们的养猪班》,是两个女兵提着猪食桶,天上有个发光的大太阳,一圈盛开的牵牛花围绕着整个画面,快乐的一群猪,围着她们笑⋯⋯后来发表在《战友报》上了。


呼鸣油画《我们的养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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